陆云朝这时才正真有些体会到,绝不该为表面的光鲜亮丽、一时的功绩沾沾自喜,若想让百姓安居乐业、国家昌盛,还有很多事要做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    陆云朝命人排队等候,待轮到他们时,他与江寒酥才从马车上下去,进了医馆。
    大夫为江寒酥诊断时,陆云朝站在一旁,看样子比江寒酥还紧张。
    “这位公子双耳之中并无任何损伤,反倒是有些心气郁结之相,若确实无法听见,很可能是心结所致。”
    “心结?”大夫说江寒酥的耳朵没有受伤,陆云朝是信的,毕竟在赤月山他亲身所历,所有身体上的创伤都被治愈了,想来,江寒酥也是一样的情况,可为什么会有心结?他不明白。
    见陆云朝不解,大夫解释道:“例如,遭受了巨大的刺激,或是因某些原因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听见。”
    “这怎么可能?还有没有别的原因?”陆云朝下意识反驳道,在他心中,江寒酥不是脆弱之人。
    “恕我直言,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忽视心境对身体的影响,您不妨回去以后仔细了解一下公子失聪前后发生了什么,当然,这都要在不再次刺激到他的前提下进行。”
    江寒酥只告诉他,是陆云川指使隐年用蛊虫穿破了他的耳膜,他不禁怀疑事实没有这么简单,他眼中燃起怒火。
    “那他要怎样才能恢复?”陆云朝焦急地问道,大夫的说法太模糊了,他更希望能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,虽然他也知道有句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,可这就意味着恢复的时间遥遥无定期。
    “这就要看公子的造化了,若能保持心情舒畅,对听力的恢复是有助益的,最好能让他放下心中的挂碍,您请回吧。”大夫熟练地说道,语毕,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。
    “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?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?”陆云朝有些激动地反问道,若要看造化,还看什么大夫啊。
    “别这样。”江寒酥见陆云朝表情、动作像是动了怒,猜到大概是自己的状况不太好,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,小声劝道。
    陆云朝回头看他,反握住他的手,因为无法和他说话,便捏了捏他的手心,让他放心。
    自从他听不见以后,陆云朝发现他比以前更沉默了,有第三个人在场时,他几乎一句话都不会说,就算是私底下和自己说话,他声音也很低,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。
    陆云朝见了,觉得很是心疼,他希望江寒酥能早点好起来。
    他最终还是听了江寒酥的话,没有再争执。
    两人走出医馆,回到马车上。
    马车启程照原定的路线前进,扬起一地尘土,一行人并没有在此停留的打算,陆云朝想尽早回到皇宫。
    陆云朝拿出纸笔,思考片刻,落笔写道:“大夫说,你的耳朵并没有受伤,是可以听见的,想来,他说的是真话,那时我几乎丧命,也恢复如初了,是你亲眼所见,所以,即便陆云川伤了你,那时在赤月山上也应该痊愈了。”
    “大夫说,你要保持每天心情舒畅,不要想那些烦心事,听力会恢复的。”
    “我那时情绪有些激动了,不过,你不要担心,是因为大夫把你的情况说的太轻松了,我有些不相信,但方才仔细想想,我认为大夫说的没错。”
    “阿七,你别着急,你会听见的,等回宫之后,我再让御医替你看看,说不定,还没等我们回去,你就好了呢。”
    陆云朝笑着将写好的字递给江寒酥,待他接过,低头去看时,陆云朝又紧张地关注着他的反应。
    看了陆云朝写的,江寒酥立即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。
    那时,陆云川的骰子明明还没有落下,他心里就认定了他将要失去的一定是听力,因为上辈子的事他根本没有释怀。
    现在看来,自己听不见完全是心理问题了,虽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听见,但这好歹也算是一点安慰。
    江寒酥看着手上这篇工整隽秀的字,忽然发自内心地笑了,之前,他以为陆云朝会因为交流困难而逐渐厌烦跟他说话,可实际上,陆云朝比他想的有耐心得多、温柔得多。
    “殿下,谢谢您。”江寒酥抬起头,朝陆云朝笑了一下。
    陆云朝心头一酸,贴过去,抱住江寒酥,脸埋在他肩上。
    江寒酥回抱住他,知道他一定很为自己担心,怜爱地摸了摸他后背。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陆云朝用手指在他背上写到,“别谢我,是因为我你才……”
    “殿下,别这样想,不是您的错,当时的情况,那就是最好的选择,若非那样,最后可能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。”江寒酥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。
    陆云朝收紧手臂,紧紧抱着他,沉默着没有再说话。
    被他这样抱着,江寒酥心里觉得很安心,他抬起手摸了摸陆云朝耳后的长发,他的头发就像他本人一样柔顺漂亮。
    可是陆云朝却突然把脸往他胸膛上埋了埋,躲开了他的手。
    江寒酥觉得有些不对劲,他的手擦着陆云朝的头发在空中停顿了一下,就往陆云朝脸上摸去,果然摸到一片潮湿。
    还没等他说话,陆云朝就坐起身,用湿润的、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的可怜表情看着他。
    纵然看了千遍万遍,可陆云朝那张惊艳绝伦的脸还是轻易就能让他沉迷。